客户打电话给我，说是新年到了，例行拜访一下。我拿着笔记本下了楼，他们已在会客厅里等着我了。寒暄几句，便入了正题，希望我能给他们引荐具体评估的工程师，以便他们及时跟进产品性能的评估结果。我把同事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，看到了一个新名字，他们愣住了，其中一位心直口快的客户问：怎么不是小宋了？
“她呀，已经离职了”我轻描淡写地回答。
客户相互对视一眼，心知肚明地压下了话题，不再问及小宋的去向。

小宋是我们部门为数不多的博士之一，是部门领导从一个知名IT公司高薪挖来的，，负责产品的算法评估和具体实现工作。入司以后很快就加入了项目开发的工作，工作能力当然没话说，思路清晰，流程顺畅，做事敏捷迅速。只是没多久就有同事抱怨，“什么都是她对的，没法合作。给她提建议，根本听不进去。和她一起调试子系统的接口太费劲了，非得按照她的思路做，否则根本不配合具体的调试工作”。项目会上讨论问题的时候，项目经理还没做出决策，她就会跳出来打岔：就应该这么做，听我的没错，不用讨论了。项目经理还算给面子，没有直接在会上就批评她，但明显脸色已经很难看了。

半年绩效考核结果出来了，项目经理和部门经理给她的考核都是D，不及格。她不服气，越过自己的上司找上一层领导申诉，列举自己半年来的成绩。上一层领导安抚她，给的答复是要和她上级领导沟通后再给正式的答复。最终协调的结果是，考核成绩改成了及格C，但也对下半年的工作态度提出了明确的要求。因为越级上诉，她的直接上司对她也有了意见，对她也不再和上半年的那般和颜悦色。和同事之间的关系，也没什么改善。由于她仍然我行我素，团队合作不顺畅，其他同事怨言重重。

每逢团队建设举行活动的时候，她总会一个人脱离团队之外，要么找理由不参加活动，要么参加的时候不参与集体活动，久而久之便被大家孤立起来。同事们背后评价她，“太自我，不把别人看在眼睛里；太孤傲，不相信别人的解决方案可以更完美”。有人甚至还偷偷地议论，“是不是她一直没有男朋友，性格分裂了？”这些问题，没人敢正面和她说，通常一开头，她就会为自己辩护，最后升级成口水战。同事们抵不过，终于选择了沉默。

全年的绩效考核成绩出来后，她的考核结果又被列入了D档。这次她没有再越级申诉，直接找了上级领导，一边哭诉自己如何不容易，一边抱怨同事们排挤她。领导很诚恳地提了意见，跟她说给她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，如果三个月后改进不明显，那么只能请她走人。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，刚开始大家的确发现她开始听取别人意见，也会配合同事的工作了。但好景不长，一次系统问题讨论会上，她的脾气再次爆发，在会上就大骂同事傻逼，没按照她的要求进行算法验证。三个月后，小宋离职了，人力和她具体怎么谈的我无从所致，只知道和她共事的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。
客户走之前，还是忍不住跟我说了对小宋的看法。
“她太孤傲了，我们找她四次估计才能见上一次，每次都还让我们等很久，说好了很快就到，这很快就半个小时过去了。有一次，我们提供的一个参数有点小疏漏，她在电话里把我们的技术支持骂了个狗血喷头，一点面子都不给。”
我不置可否。职场人生，苦乐自知。说到底公司的项目是一个团队的行为，放任自己游离在团队之外的职场，终究是失败的。我记得她离职前跟我说“我性格就是这样啊，不爱拍马屁，不合群，脾气差点，难道这也是错吗？”性格缺陷不是错，但到了职场就得遵循职场的规则，做不到，只能黯然离开。